成长的过程中，有多少东西在失去，就有多少在重建。

谢倩霓的短篇小说《日子》，带着一股清新质朴的气息，以真挚温暖的笔触，记录了少年的心灵成长故事。

小说中，在寂静无声的田野里，一对农民夫妇迎着炙烤的烈日挥汗如雨地劳作。太阳光白晃晃的，地里的稻谷黄灿灿、大片大片的。他们的女儿田蓝赶着给地里的父母送饭，而此时，参加第二次高考的儿子田亮到镇上的学堂查高考分数，全家人都焦急地等待着。

(资料图)

终于等来了结果，田亮又以两分之差，落榜了。于这个家境拮据的乡村家庭来说，无疑是巨大的打击。一家人围坐在昏暗的桌旁悄无声息，可内心的风暴不可抗拒地袭来。最后，母亲毅然决然道：“再读一年，事不过三！”本不打算复读的田亮听后，像被毒蜂蛰了下，跑入漆黑一片的夜色中。

此处隐含了一处伏笔，那就是兄妹俩一直困惑的是：自己的爹妈苦熬着日子，在晒得焦硬发白的田埂上守着这份薄田，却不让孩子们帮衬。为何执意让他们一直念书？

小说内置了“寻找”的叙事模式，兄妹俩无力改变他们的现状，也不能减轻父母的重负，他们与父母之间存在着强烈的观念差异，内心处于矛盾挣扎之中。在“寻找”的过程中，小说引出了第二条叙事脉络——母亲的成长故事，与之呼应。

在《日子》里，父亲讲述了母亲的痛楚。母亲在追逐梦想的过程中，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梦境幻灭。她热爱学习却没有机会念书，她眷恋扫盲队的小伙却遭到家庭的反对。那一次，是母亲最后的机会，她要去省城参加考试。临行前她和家人约定：赶上车，去；赶不上车，回来好好嫁人。第二天，母亲摸黑起床，挑着行李、翻山越岭地赶几十里山路等待班车。然而，直到天断黑，都未见到班车的影子。晚上母亲拖着疲惫的身体返回到家，她哀求爹娘再等一天，只一天，等不来就认命。可遗憾的是，起得更早的母亲依然没有等来承载着希望的班车。事后才听说，那两天山洪爆发，唯一的一趟班车却正好停开了两天，而那两天，正是母亲眼巴巴地在路边等车的当儿。

这是母亲的故事。等待，已不是千里之遥的分隔，那苦苦等待的希望就一点点、一点点慢慢地剥落，直至支离破碎。希望、憧憬和怀恋，都消失在了莽莽苍苍的大山里，消失在吞没所有声音所有情绪的静寂里。两眼茫茫，望穿了岁月与沧桑。

时光悠悠转转，既遥远，又清晰。接下来的日子，我们无法想象母亲的伤口是如何隐藏、如何愈合的，那份绵延着遗憾的经历，以及暮年时对待生活的无力感，成长于母亲而言意味着太多的失望与沉重，充满了挥之不去的宿命的悲情。

人的命运就如同野地里的树，岁荣岁枯中，由不得自己，可要紧的、也是庆幸的是，树的根牢牢扎根在土地，长出的枝桠会努力地将自己的躯干向天空伸展。年华逝去时，年轮上依然留有岁月的痕迹，一圈、一圈，记录着起起落落和浮浮沉沉。

母亲在自己建构的理想面前，是多么的无可奈何，唯有岁月沉淀下来的，依然是她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与祈祷。这样，读者也随着父亲与兄妹俩简洁的对话，不断地走向重新思索。在小说结尾处，兄妹俩体悟到：“要结束自己以前在爹娘的庇护下一直过着的稀里糊涂的日子，而拿起真正属于自己的一份日子来。”

他们仔细地品读母亲曾经的过往，无声中，这份经历映出岁月的光亮，向着他们招手，向着他们微笑。透过这时光的雕刻，他们重新审视自己的所为，明白了日子不是随波逐流的日复一日，是自觉而清醒地坚守本心，要像不容错过春季万物滋养的小苗，向上、向高处、向明亮处，生生不息地成长。

母亲曾经失去的，便是兄妹俩无形之中重建的。他们从母亲的人生经历中提取了成长的精神力量，重又树立起生活的信念，进而对自我的生命进行思考与探寻。

什么是生命中的美好？想要过什么日子？又以怎样的姿态重新出发？在平凡的《日子》中，懵懂和理性、寻找和逃避、迷茫和坚持，都在作家饱含真情的书写下，重新得到厘清。

吴沛返回搜狐，查看更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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